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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02 请你自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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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就在青冥走后不久,顾惜若正欲继续躺床上闭目养神,忽听青云来报,称佘映情有事儿来找。

    几乎是下意识的,顾惜若就想到了此前威胁她的事情,转念一想,又觉得不大可能。

    佘映情是什么速度,她实在是太清楚了,但凡是有半点积极的心思,也不至于死皮赖脸的待在王府,不肯离开。

    要想她那么快就得出自己想要的结果,除非是天下红雨。

    不过,此次顾惜若却是想错了。

    甫一踏入花厅,在看到侧对着自己的佘映情正优哉游哉的翘着个二郎腿,翘着兰花指,务必鄙夷的捏着张纸时,她忽然觉得这个世界瞬间充满了无限的可能。

    许是听到了声响,佘映情扭过头,待看到她时,双眼顿时大放光彩,仿佛沙漠中饥渴之人看到了绿洲,笑意盈盈的扑了过去,双臂展开,只差没大声喊一句“抱一抱”。

    顾惜若早就见识过这个女人的刁钻恶俗,应付起来,也是格外游刃有余,纤瘦的身子游鱼般闪躲而过,衣袂翩翩,裙摆飞旋,旋出一个圆,弧度柔美,略带锋锐棱角,说不出的自然瑰丽。

    佘映情只觉眼前白影一闪,还没来得及辨别出顾惜若下一瞬的动作,却已经有些眼花,怔怔的保持着站立的姿势。

    待反应过来时,顾惜若已经站在她的远处,神色轻松自然,粉面微俏,若非那衣袂带风微摆,她甚至要怀疑,这个谌王妃到底有没有移动过。

    “哗哗哗——”

    轻微的声响响在耳畔,她抬眸看去,却见顾惜若正怡然自得的抖动着手里的纸张,懒懒掀起眼角,瞥过那纸上的字迹,似笑非笑,“这就是你给我的结果?”

    佘映情低头,看看自己空无一物的手掌,想到方才自己连她是怎么出手的,都没能看清楚,心中不免升腾起一股挫败感。

    她捏了捏掌心,不屑的冷哼了声,眉线妖娆,朱颜微愠,看起来也是别有一番风情,“谌王妃,我辛辛苦苦给你弄来这东西,你就是这么对我的?”

    “不这么对你,还指望我能怎么对你?”顾惜若看着她,眸光里盛满的鄙夷,此刻毫不客气的倾倒出来,“咱们是各取所需。你帮我找到我想要的东西,我给你提供吃住,而且还是长期的,这算起来,应该不算是过分的吧?”

    佘映情没趣的瘪瘪嘴,从袖子里掏出一方锦帕,嫌弃的擦了擦原先拿纸的两根手指,仿佛那东西有多肮脏似的。

    顾惜若嘴角抽搐了下,尽管才说过很不客气的话,可对于彼此来说,这样的言语无关痛痒,谁都不放在心上。

    她轻笑出声,螓首微垂,将那张纸又仔仔细细的查看了一番,才慢慢叠好,捏在了手掌心,似笑非笑。

    “你的动作那么快,倒是出乎我的意料。”她唇角噙着一抹笑意,眸光闪烁如暗夜辰星,熠熠生辉,明粲夺目,教人移不开视线,“不过,我很好奇,你是怎么从他的口中得到这东西的?确定是真的么?”

    佘映情横了她一眼,眉线刹那间略显刚毅,冷哼着道:“怎么得到的,你就不必管了。横竖这是在他最无防备的时候问的,自然不可能会作假。”

    更何况,这个时候才来问她,是真是假,又有何意思?

    就算是假的,她也不可能再去问一次。

    顾惜若挑挑眉,眼尖的发现她耳根处的一抹红色,穿透力极强的目光在那优美纤长的颈项处溜了一圈,待见到一小小的红痕时,嘴角又不着痕迹的抽搐了下。

    说佘映情是个奇葩,还真是没错!

    居然能够想到在那样特殊的情况下套话,也难怪她会说,那男子不会有任何防备。

    言外之意,竟是如此。

    她走出门,将手里的纸张递给青冥,并吩咐他去找季晓澜,务必要将那所谓的解药制作出来。

    青冥见她神色严肃,心知此事关系重大,连忙快步离开。

    再回到房间时,佘映情已经悠然坐在椅子上,翘着个兰花指,悠哉游哉的喝茶,好看的眉线微微弯曲,汇成两弯妖娆流转的弧线,说不出的妩媚动人。

    她哑然失笑,静静的看着某个怡然自得的女人,淡淡道:“看你这模样,似乎还想跟我闲话家常了?”

    佘映情没好气的瞪了瞪她,鄙夷的瘪嘴,“谁喜欢跟你闲话家常了?别把自己的身份抬得太高,否则会失望的。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,没有希望,就不会失望。你如此聪明,该懂得其中的道理。”

    顾惜若耸耸肩,报之一笑,坐在了她的对面,端起手边的茶盏,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,“你和孟昶毁坏王府花草屋顶的事儿,我也不继续追究了。只是,你是否也该跟我解释清楚其中的因果缘由?”

    横竖现在她有空,听听所谓的前尘往事,也未尝不可。

    想起上次,她将佘映雪吊起来时,似乎孟昶还专程来找过她。若非被佘映雪的事情绊住了脚步,后又被苍帝召进宫中,此刻她也不会对孟昶的来意心存疑惑。

    想要直接问,终究是身份有别,无从开口。

    不问,隐约之中,又觉得孟昶的来意与玉静瑜有关。不然,她还真是想不出来,孟昶一个大男人,来找她这个有夫之妇,到底有什么好商量的。

    佘映情见她神思恍惚,眸光微微闪烁了下,妆容精致的脸上划过一抹深思。

    下一瞬,她却霍然起身,悠然自得的掸了掸衣裙,拢着袖子,斜睨着她,神色略显古怪,“之前,我还有想要告诉你的心思,只不过现在嘛,你的态度如此不好,我这心思也瞬间没了。等我何时有了这兴致,再跟你说吧。告辞!”

    语毕,她就径自离开了。

    顾惜若猛然回神,顿时哭笑不得,望着那一步三扭的曼妙腰肢,忽觉这个世上的奇葩还真是挺多的。

    感慨之余,她也没有继续追究,更没了往床上一躺好生歇息的心思,命人进来,给她整理好着装,就摆出阵仗,往驿馆而去。

    自从佘映雪被她吊在谌王府的门口上,她就不再去考虑可能会面临的问题。横竖她的身份摆在那里,想要解决什么,也算是轻而易举的事情。

    如今,朝堂内外,一片平静。

    又或许,平静只是一种表象,隐藏在其下的波浪,远比她想象的,要汹涌澎湃得多了。

    她无心理会,唯一关注的,只是东梁国那边的动静。

    佘煜胥来了那么一出后,佘映雪和佘煜霖的处境,也是可想而知。

    且不说,对方和他们之间的种种纠葛,单是阴差阳错被佘煜胥连累,也足可以让他们失去任何可以谈判的筹码。

    如今这种处境,但凡是有点脑子的,都可以看得出,最保险的方法就是乖乖的待在驿馆里,一旦走出驿馆的大门,说不定就会成为苍京百姓菜叶下的冤魂。

    也就只有佘映雪那般不知死活的人,才会在这个时候招惹上她。

    若说此前,她对身怀有孕的佘映雪心生怨愤,甚至在将她吊在谌王府大门上方时,隐约还有一些愧疚。

    不过,在历经了如此多的事情后,她也想明白了,就算佘煜胥所做的事情,牵连到了佘映雪和佘煜霖等人,那又怎样?

    人和人之间,怎么都没有干净的关系存在。

    再者,佘映雪本就不是无辜的。

    她可没忘记,东梁国使臣进入苍京的目的,更没忘记,当初佘映雪是如何挑衅她,如何想要插足到她和段天谌之间,如何不知廉耻挺着别人的孩子侮辱段天谌的清誉。

    以前是她太傻,才会担忧这个那个,害怕自己的嚣张狂妄伤到了无辜的人,让自己陷入所谓的“良心”当中,而今猛然意识,才发现自己终究是太嫩太天真。

    走在这条路上,注定需要舍弃很多东西。

    什么是黑,什么是白,此二者之间的界限,谁又能说得清楚呢?

    顾惜若悠悠发出一声叹息,绵长细微,如屋檐下摇晃的秋雨雨丝,微风拂过,断成一段一段的,支离破碎。

    “王妃,咱们为何要如此大张旗鼓的?没这个必要吧?”看着掀起帘子,好奇的望着车外景象的顾惜若,青冥打马到车旁,颇是不解道。

    顾惜若抿唇噙笑了下,掩不住那份炫目动人的狡黠,“有没有必要,咱们说了不算。这些东西,本来就是摆在台面上,让旁人看的,咱们只需要稍微演绎,就收获颇丰。如此划算,又何乐而不为呢?”

    青冥眉心一跳,直觉上,并不认为这就是王妃的真心话。

    他虽是小小的属下,可也从往日的相处中,觉察到这个王妃的喜好——平生最讨厌的,便是做戏和做戏的人。

    如今,她又怎么会去做令自己讨厌的人?

    顾惜若淡淡瞥过他疑惑不解的神色,继续道:“青冥,人在江湖,身不由己。有些事情,我们可能觉得为人所不齿,不屑于去做,却也不得不去做。不是所有人,都能像我之前那样过得肆无忌惮,也不是所有的时刻,我都能活得那么肆无忌惮的。之前的事儿,或许错不在于我们。可难保佘映雪不会发疯,不管不顾的咬死咱们。到时候,我被她泼了脏水,岂不是很冤?另外,一旦此事被有心之人加以渲染并利用,将佘映雪怀孕的消息散步出去,到头来,你可知道会造成怎样的后果?”

    怎样的后果?

    青冥还是没跟上她的节奏,控僵的手紧了紧,私心里觉得王妃真是杞人忧天。

    此等事情,就算是散播到苍京的每一处角落,众人的视线也只会停留在“东梁国公主未婚先孕不知廉耻”的真相中,其他的,谁还会去关注?

    要他说,就该将这消息尽快散播出去,让苍京百姓的口水淹没掉那个没脸没皮的东梁国公主,然后王爷和王妃就可以过上幸福的生活,最好再生几个小娃娃,羡煞他们这些没成亲的可怜属下。

    可是,青侍卫,你确定小娃娃生出来后,还有你们这些可怜属下的存在之地么?

    许久没见到他回答,顾惜若狐疑的瞅了瞅他,继而淡淡道:“我实话跟你说吧,若是那消息散播出去,旁人或许会为佘映雪未婚先孕所不齿,可一旦被有心人引导,众人的注意力就会转移到其他的问题上。”

    “嗯?什么问题?”青冥后知后觉。

    顾惜若忽而失笑,无奈摇头,平静的叙述着,“比如说,佘映雪到底是哪里惹到了谌王妃,值得对方对一个弱女子下如此毒手。又比如说,谌王妃此举,究竟是出于本心,还是背后有人授意?若是出于本心的恶念,那么将来你家王爷那啥啥后,就给那些有心之人留下了把柄,于咱们不利。若是背后有人授意,那情况或许就变得复杂了。可不管如何,咱们都是吃亏的那一方。”

    青冥却不这么认为,“王妃,属下记得您说过,名声什么的,都是身外之物,生不带来死不带去,不计较也罢。如今又何必在意旁人如何说?再者说了,以王爷手中握着的权势,看谁不顺眼,直接灭掉谁,不就可以了吗?”

    顾惜若冷汗滴滴,内心里却是懊恼不已。

    她错了,错在不该给这只灌输这么多“先进”的思想,导致现在说起“名声”这回事儿来,他比自己都要看得开看得淡定。

    可是,哥们,你确定你家王爷手中的权势已经大到能够镇压百姓舆论的地步了么?

    她偏着头,努力的想了想,还是觉得很有必要扭正青冥这只的思想,否则将来被这只拖了后腿,可就后悔莫及了。

    “青冥啊,以往我的确那么想过,那时候年少轻狂不懂事啊,说出来的话,自然也不能任何时候都当真。从今天开始,你就把这话给我忘掉,一言一行皆要听我的指示。”

    说着,她就仰起头,葡萄般黑亮的眼珠子滴溜溜直转,仿佛蛰伏在暗处里的小兽,遇见自己感兴趣的人和事,瞅准时机就会蹦出来,那么的出其不意。

    青冥抬袖,擦了擦额头上莫须有的冷汗,只觉王妃这个模样,大有往“奸诈”路上一去不复返的趋势。

    忽然之间,他说不出该庆幸还是该悲哀。

    说了那么多,顾惜若似乎也有些累了,轻轻放下帘子后,就抱着枕头,懒懒的躺了下去,扯起身侧的软被,眯着眼,看着那厚重的车帘出神。

    似乎冬天渐至后,懒惰的毛病也逐渐养成,缩在自己的小世界里,偶尔看看书,下下棋,再不济,也可以拿某个尊贵的王爷开玩笑。

    似乎,日子过得倒也还随心所欲。

    当然了,若无这些烦心事,就更美好了。

    想着想着,她兀自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中,不多时,就歪着身子抱着小枕头睡了过去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再醒过来时,已经是半个时辰后。

    顾惜若揉了揉双眼,毫无形象的伸了个懒腰,待胸腔中那股积郁的闷气悉数散去后,她才弓着身子,撩起车帘,慢悠悠的走了出去。

    见她出来,青冥顿时长舒了一口气,笑眯眯道:“王妃,您可终于醒了。属下都叫你叫了好久了呢!”

    顾惜若忍不住蹙眉,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幽怨?

    她不过是睡个觉而已,总有睡醒的时候,不至于这样守着吧?

    看了看面前安静挺立的驿馆大门,她眸光闪了闪,撩起裙摆,跳下了车门,静静站了好一会儿,才抬步往里走去。

    潜意识里,谁也没有觉察此举有何不妥,似乎更忘记了,如今这个驿馆并非是王府,拜访之前应提前禀报的事实。

    一路畅通无阻,偶有下人遇到声势浩大的队伍,也立即退到路旁,恭敬的跪地参拜。

    顾惜若目不斜视的走过,以往还对此番类似于资本家剥削人的无耻行径颇为不齿,可在经过那么多次的熏陶之后,她也终于习惯了这样高高在上的感觉,也终于融入了这个世界森冷残酷的游戏规则里——

    物竞天择,适者生存。

    应该说,不管是在哪个时空里,这样的游戏规则从来都不是空话。

    或许有朝一日,她有足够的能力去改变,甚至去制定属于自己的一套规则;可在没有那样的能力之前,她不介意借些外力,让自己变得更为强大,也让自己提前习惯这样的环境。

    顺着驿馆下人的指引,顾惜若一行人终于停在了一处古雅的院落前。

    院前菊花盛开,香气袭人,古树枝桠静默伸展,在以湛蓝高远的天际苍穹作为背景时,俨然一副静美优雅的山水墨画。

    顾惜若几乎从来不注意身边的景色如何变幻,就算是上次被段天谌牵着手,悠闲的漫步在王府花园里,诸般景色依旧不入她的眼。

    可不知为何,此刻在看到面前这简单的画面时,她却是史无前例的发起呆来,连佘煜霖走到院门前相迎也不曾发觉。

    “王妃,王妃……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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