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5章 梦里梦外

    “陆成风，你不去巡逻，一个人在这儿干嘛？”审视地看了眼七八米远的陆成风，莫伟淡淡开口道。

    “我刚好有点事，已经和侯旭请过假了。”陆成风看着慢慢向自己靠拢的四人，脚步不经意向右移了移，似乎在遮掩着什么。“莫队，您找我有事？”

    “我没事，是他们几位找你有事。”莫伟用下巴指了指身边的小枫道。

    “我们其实也没什么大事，就是想向你打听一下陆满满的下落，前两天在基地外面我们突然碰到，还没来得及打声招呼就让他走了，以前我们毕竟一起生活过，心里有点牵挂，就想知道他过的好不好？”看着陆成风那生人勿近的表情，小枫强扯出一个笑容，说道。

    “你是说满满？”陆成风疑惑地说道，脸上的表情有一丝不自然。

    “嗯，他怎么样了，还有柳絮，他们母子过的还好吧？”小枫殷切地问道。

    “他”陆成风犹豫的开了口，话还没说完，一颗小脑袋从他身后探了出，蓬松杂乱的鸡窝头，青紫的嘴角，眼眶处还带着一丝紫黑色的血迹。

    “满满？”毫无准备的碰面，让小枫有点措手不及，反应迟钝地她只来得及喊了这么一声，就看到那个小身影骑在野狼身上疾驰而去。

    “满满！”小枫高喊着三两步跑了上去，却被陆成风一把拦住，心中的怒火在熊熊燃烧，“他怎么会变成这样？！”

    “柳絮死了。”陆成风抿着嘴，顿了有一分钟之久，才轻飘飘吐出这么一句话。

    “死了？那你呢，你为什么不管他，让他变成现在这样，他可是你亲外甥！”小枫怒吼道。当初决定让柳絮带走满满，就是考虑到他们是母子，不管怎样。肯定比她这个外人好很多，没想到这才半年不到，满满就变成了这样，而陆成风这家伙，作为满满唯一的亲人，居然可以不管不顾，任他自生自灭。

    “当初在静幽岭分开之后，发生了很多事，满满他……他变了很多。”陆成风语气里的沉痛和哀伤，溢于言表。

    “到底发生什么了？”小枫皱眉。不耐烦地说道。

    陆成风接下来的话。犹如一块巨石沉沉压在小枫心头。那挥之不去的烦闷与忧伤，让她喘不过气，她后悔了，后悔当初让满满离开的决定了。她后悔了，后悔让一个母亲带走自己的孩子，她后悔了，后悔当初告诉柳絮满满的异能。她想不明白，末世的到来，怎么就能把一个人改变的如此彻底，怎么就能把人类所有的良知泯灭，这个社会的人类，除了那还代表着生命的躯体。到底还剩下什么……

    “妈妈，满满以后一定乖乖的听话，再也不喊饿了，再也不喊累了，你不要让满满过去。好不好？好不好？那些丧尸好可怕，好可怕，他们会吃人的，我不要去，不要去……”满满双手抱着门框，泪眼婆娑地乞求道，由于担心眼泪掉下来会被妈妈训斥，那满满的泪水硬是含在眼眶里不肯掉落。

    “我和你说过多少遍，不准哭，妈妈最讨厌的就是整天哭哭啼啼的孩子，而且妈妈不是告诉过你，眼泪是这世界上最没用的东西，要想不被人欺负，那就要让自己强大起来，你懂不懂？！”柳絮嫌弃地看了眼门边的满满，冷冷说道。“快，过去！”

    “妈妈……”满满死命地摇着脑袋，拒绝的话却说不出口，他还记得上次拒绝出去时妈妈狠狠抽在自己身上的鞭子，那种疼痛让他永生难忘，可是……他也清晰的记得小胖被一群丧尸追赶，最后被撕扯的四分五裂时痛苦凄厉地惨叫，他知道，那种疼痛一定比鞭子抽在身上还要痛，他不要，不要……

    “陆满满！我再问你一次，去不去？”柳絮眯缝着眼，一脸威胁地看着地上的孩子，眼里除了冷漠还是冷漠。

    “妈妈……”满满被柳絮冰冷的眼神盯的不由自主打了个冷战，他知道，妈妈生气了，后果很严重，他还记得第一次拒绝的时候，妈妈把他丢在了空旷的街道上，周围漆黑一片，寒冷与害怕充斥着全身，他哭累了，喊累了，蜷缩在角落，却仍然见不到一个人影，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，后来，妈妈还是来找他了，他好高兴，可妈妈说过，如果以后再不听话，就再也不会回去找他了，“妈妈不要生气，满满去，你不要不要满满。”

    “待会儿进超市之后，把所有东西从窗口扔出来，动作要快，然后到我们昨天去的街口那间老屋子汇合。”脸上的表情缓了缓，柳絮淡淡地开口道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满满害怕的点了点头，拉着门框的双手颤抖着松开，一步三回头地向街道对面的超市走去。

    一切顺利的犹如天助，满满在丧尸如潮的超市里小心翼翼地游走着，屏住的呼吸，颤抖的心房，焦急地心理，以及手忙脚乱的运货，让他无力顾暇时间和周遭情况，直到那一声让他心尖战栗的嘶吼响起，他才发现了异样。

    “吼！”一声高过一声的嘶吼，一个个蜂拥而上的身影，眼神只来得及瞥了楼下抱着东西狂奔的妈妈，满满慌不择路的在超市里狂奔着。

    “妈妈，救我！妈妈！妈妈！”慌乱与高呼声中，满满跑进了一个漆黑的小屋里，他不知道那是哪里，除了一阵阵让人作呕的恶臭，什么都看不见，猛然间被什么东西拉了一下脚腕，绊倒时膝盖重击在瓷砖上的疼痛让他想要流泪，可是脚腕处猛然的疼痛让他害怕，那抓住脚腕的东西死活越来越紧，心中的恐惧在加大，另一只脚想也不想猛然向脚上的物体踹了过去，一下，两下，三下……

    直到累了，他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，脚腕上的物体不知在什么时候早已松开，他快速向后退去，直到后背抵住冰冷的墙壁。他才停下，双手抱着膝盖，脑袋埋进怀里，眼泪哗的一下流了下来……

    “疯子姐姐……”

    猛然睁开双眼，满是眼泪和惶恐地双眼撞进一双关切的眼眸中，那目光是那么的熟悉，他在以往无数个孤单害怕的夜晚期盼的眼神，居然真的出现了？

    “满满？”小枫一把搂住角落里的娇小身影，眼泪无声流下。

    “疯子姐姐？”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，仿佛从远方随风飘散而来。轻轻的仿如虚幻。

    “嗯。我来了。”感受着怀里骨瘦如柴的身体。小枫心疼地说道。

    “哇……”一声毫无征兆的痛哭，像压抑了千百年一般瞬间释放，在散发着霉臭与腐臭的幽黑街道回荡……

    “你们要带他回去？”看着苦累了靠在小枫怀里沉睡的陆满满，陆成风忍不住开口道。

    “嗯。”小枫眼皮都没有抬一下。自顾自地向前走着。

    “还是让他留在基地吧，我来照顾。”陆成风皱着眉头，犹豫不决地说道。

    “你照顾？哼～”小枫讥讽一声，没再说话，脚步不停地继续走着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你想什么，不过，我认为还是我来照顾满满比较好。”陆成风无视小枫的态度，固执地说道。

    “你想怎么照顾，是把他继续扔在这贫民窟里自生自灭。还是和柳絮一般直接扔出基地去换几颗晶核？”小枫顿住脚步，转身，脸如寒霜地质问道。

    “我不会让他死。”陆成风沉默了半晌，说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。

    “小瑞，你们先去西大门等我。我有话和他聊。”小枫把手中的满满递给小瑞，不等其他人的回答，率先迈开步子向左边的街道走去。

    有些事，看来不说清楚是不行了……

    拐了三道弯，鼻尖不知嗅了几遍，在一棵大树下，小枫终于停下了脚步，

    转身，看着沉默不语的陆成风，暗叹一口气，语气平静地开口道，“满满还是跟着我吧，他一个丧尸，待在基地这样的人堆里，你就要不怕早晚惹出大麻烦？”

    “你？！”陆成风那千年不变的棺材脸终于有了表情，震惊万分地看着对面的女人。她怎么知道的？！

    “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，满满跟着我，比跟着你好很多，而且你觉得你可以照顾他多久，你以为每天给他送些动物的尸体过去，他就会变成一个正常人了？不对，其实你也根本不相信他会变成一个人，否则也不会把他扔在贫民窟里，我说的对不对？”嘴角勾起一丝讥笑，小枫不屑地看着眼前的男人，实在觉得可笑。

    “我……”陆成风缄默了，他的确是这么认为的，如果不是因为陆满满是他的亲人，如果不是因为陆满满还残存着人类的思想和行为，他早就在找回他的那一刻杀了他。可是，现在这样养着，真的是对满满好吗？他迷茫了。

    “既然这样，让他跟我走，我虽然没办法让他变成人，但是我有能力让他像个人一样的活着。”小枫淡淡说着，越过陆成风，向西大门走去，这些话，如果不是看在他这段时间对满满的照顾，她根本就不想说。陆成风不是一个好人，但也同样不是一个坏人，他当初放任柳絮对满满的作为，没有人可以指责，但是，就在那一刻，他就失去了照顾满满的资格。

    “好好照顾他，他是个好孩子。”身后，久久之后传来陆成风的一声叮嘱，小枫没有丝毫停顿，头也不回地继续向前走着。

    同样的错误，她绝对不允许犯两次……

    “陆满满，告诉我实话！你脚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？”柳絮粗鲁地撸起满满的裤腿，严肃地问道。

    “我，我不小心摔的，真的，就是在超市里不小心摔的，已经没事了，妈妈，不信你看，都已经结痂了。”满满闪躲着想要盖住伤口，却因为力气太小而无能为力，只能哀求道。

    “摔倒会有这么整齐的牙印？告诉我，是不是被丧尸咬了？！说啊！”柳絮一把揪住满满的衣领，疯狂地吼道。

    “不是，不是，不是……”满满拼命地摇晃着脑袋，眼泪夺眶而出，他清楚的记得小胖的爸爸就因为被那些丧尸抓了几道口子，被妈妈的宠物给生生咬死了。他还记得小胖抓着自己双手时由于害怕而颤抖的身体，妈妈当时就说过，只要是被丧尸伤到，不管是谁，都必须死，他不要死，不要死……

    “你现在就是丧尸了，对不对？！对不对？！”柳絮一把推开满满，不顾他的辩解自顾自地说道，猛然间似想起什么。一个箭步又冲过去。一把拎起还未从重摔中恢复过来的满满。快步向屋外走去，“丧尸都该死，丧尸都该死！”

    “妈妈，妈妈。我不是丧尸，我不是丧尸，我是满满，我是满满……”悬在半空的满满，扑腾着双脚，小脸因为紧勒着的领口而变得异常苍白。

    “咚！”满满只感觉身体一轻，眼前的事物在快速向上飘动，身体如坐电梯一般坠落，那二楼的窗口离他越来越远。最后只听到一声闷响，屁股一痛，自己已经落在了楼下积雪之上。

    窗口那个他既期盼又害怕的身影，在看到他安全无事时，眼里除了惊恐与冷漠。再也找不到其他，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，他第一次没有开口叫唤，第一次那么认真地看着那张熟悉的脸，此时此刻，他却觉得如此陌生，他发誓，那个女人，绝对不是他的妈妈！绝对不是！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空旷的篮球场，一群嘶吼着兴奋无比的丧尸，步步紧闭地向角落的女人蜂拥而去，女人蜷缩在角落里，眼神麻木而空洞地看着丧尸群外二十米处的那个娇小的身影，嘴角淡淡勾起，一句无声的呼唤响起：满满……

    “不要……不要！”一声惊呼，满满惊恐地坐了起来，脑海中那个被他叫了千万遍妈妈的女人浑身是血的倒在丧尸群里，空气中那诱人的血腥味让他至今都还记得，甜甜的，却又带着一丝酸涩，让他忍不住想哭。

    “怎么了，满满？作恶梦了？”小枫快速从窗口走了过去，柔柔问道，心疼地擦拭着男孩脸上的泪水。

    “疯子姐姐，我不是故意的，真的不是故意的，真的……”还没全然清醒的满满，一头扎进小枫的怀里，胡言乱语道。

    “我知道，你不是故意的。我们满满是世界上最善良最好的孩子，怎么可能是故意的，没事了，没事了，一切都过去了。有姐姐在，不怕，不怕啊。”轻轻抚摸着满满的脑袋，小枫安慰道，伸手进衣兜里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晶核道，“乖，把这东西吃下去，再睡会儿。”

    满满泪眼朦胧地离开怀抱，呆愣愣地看了眼小枫，又看了看她手里的晶亮，似乎又回到了幼儿园的时候，怯怯地伸手接过晶核，放进了嘴里，半分钟后，眼皮沉重的耷拉下来，头一歪，又倒在了怀抱里。

    “他没事吧？”房门缓缓被推开，小瑞视线落在床上沉睡的满满身上，关心地问道。

    “没事，我给他服了颗晶核。”替满满掖了掖被角，小枫轻声说道。

    “他变成丧尸了？”小瑞疑惑地问道，刚才回来的路上，抱着犹如死人一般的小身体，他就猜到了，不过他奇怪的是，满满的情况似乎与他们又不尽相同。

    “嗯。也许是之前给他吃的晶核净化过，所以才会省去了变化的过程。”小枫淡淡说道，起身就想离开，却发现衣角被扯了一下，低头看去，一个小小的拳头豁然出现... -->>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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