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睡时,顾沐谂做了一个梦。
朦朦胧胧之间,似乎有什么人在唤他的名字。
——顾相.......
顾相?
顾相.......很生疏的一个称呼,生疏到他早已忘记,不想也不愿意再记起。
身前似乎站着一个人,隐隐约约的影子,在一声又一声地呼唤着他。
——顾相.......
顾沐谂想要睁开眼看清这个人的面容,但是当他睁开时,却什么也没看见。
没有人,但是那个飘飘乎乎的声音依旧在他耳边回荡。
——顾相,你明知我.......
明知什么?他是谁?
——为何还要害我.......
害他?自己何曾害过任何人?
——我们皆因为你而死,若不是你,若不是你.......
若不是他,又如何?
身体仿佛有千斤重,沉重到根本不受顾沐谂控制,无形的束缚被加在身上,他勉强探出了一只手,想要触摸到面前的这片虚空。
但是他抓了一个空,不但如此,还被什么力道紧紧拽住,狠狠的往下扯去。
顾沐谂的身体一个踉跄,整个人就跌进了什么人的怀中。
是谁?
无法发出声音,他抬眼看向那人,黑色挡住了他的面容,顾沐谂只看见了一对冷冷的眸子。
冰冷到陌生,冰冷到不再为他停留。
只一瞬间,顾沐谂就认出了这个人是谁。
居然是.......他.......
顾沐谂突然想要挣扎,想要离开这个人的身边,但是双臂却被他紧紧箍住,清晰的痛感一阵阵传来,真实到根本不像是在梦中。
——我真是看错你了。
冰冷的声音在耳边炸响,顾沐谂的身体一僵,听出了那个声音中毫不掩饰的厌恶。
如此明显,明显到理所当然。
就好像从一开始,自己就站在这个人的对立的那一面一样........
多年前的记忆一点点涌上心头,那是他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了的东西。
没想到原来他并没有忘记。
轻轻地阖上了双目,他听见了一串笑声,再睁眼时,墨染般的眼眸中已是一片深邃的清明。
他看见站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相拥,亲密而暧昧,将自己隔离在他们的世界之外。
他们,他并不陌生。
可是顾沐谂早已恢复最初的平静,仿佛眼前的所见和他无关。
其实早就和他无关了,千年,那么漫长的岁月足以将一切的不安和愤怒磨平,直至没有棱角。
“灵。”
他轻轻唤出了这个人的名字,看着眼前的世界一震,随后就是扭曲的天翻地覆。
“从我的梦里——滚出去。”
世界开始破碎,伪造出来的光明或者黑暗纷纷瓦解,留下来的,只有顾沐谂一个人的影子。
“呵呵........”
若有若无的轻笑声,有人出现在他的面前,却是以另一个人的姿态。
谦谦公子温润如玉,那张脸,居然和皇甫筠有几分相像。
但是皇甫筠从来都不会用这么危险的目光看着他。
“说到底,你还是在意的。”
灵一步步向顾沐谂靠近,带着那张扬而危险的笑容,勾起了顾沐谂的下颌。
顾沐谂不为所动。
“你比凤殃更冷,但是却比他更多了一份感情啊.......”
“你——”
话语戛然而止。
在灵的唇即将覆上顾沐谂的唇之时,他的动作一顿。
刀/刃没入肉体的声音,仅有两个人能听见。
“你凭什么觉得我不会对你动手。”
顾沐谂平静地将匕/首推至最深处,而后放开了手,“就凭这张脸?”
灵看着自己蔓延在自己的那一片血色,过了几秒,低低地笑了。
“何必呢?你越是平静,我就知道你越是在意。”
“你从来都不擅长掩饰,不过真是可惜啊——”
“你动手得太晚了。”
诡异的笑容,灵突然反手抓住了顾沐谂的手腕,力道大到顾沐谂几乎不能挣脱。
顾沐谂本能地反击,后退一步——
坠入了身后的一片虚空之中。
顾沐谂醒了。
不知道算不算惊醒,总之睁眼时,眼前似乎还闪现着最后看见的灵那不怀好意的笑容。
阴魂不散。
他从床上坐起,素白色的帘帐之外,有一个身影。
“公子,您醒了?”
帘帐被掀开一角,顾晨看着似乎少了几分血色的顾沐谂,微微皱眉,“您怎么了?
顾沐谂沉默,摇了摇头。
刚才的“梦”还是就这样过去比较好,他不可能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过去,也不可能让不该介入的人介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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