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|涉江采芙蓉

咽了。

    吞食内丹，好像是吸取妖力的一种方式。

    兔起鹘落间变故太大，云琛一时傻了，挂在那里忘了害怕，只盯着白衣人不眨眼。

    这人是从水里钻出来的，头发和衣衫却没有湿，发尾和衣摆尚漂浮再水面，水面倒映着漫天清冷月光。

    这般看去，这人的面容十分秀雅，吃相也很斯文，只是十指尖尖和嘴角都沾了妖血，淋淋漓漓，破坏了画面原有的和谐，诡异中滋生出妖娆。

    篝火跳动间，云琛终于看清了，男子眉心有一朵仿佛朱砂绘制的，小小的莲花。

    云琛心中浮起的第一个念头是：山神庙里的泥塑，真是不能信的。

    手心忽然一热，灵符被催动了半天，此刻嗖地跃出，吧唧一下贴在了男子额头上。

    白衣人愣了一下，抬起头，那目光遇上云琛愕然的眼睛，便再也挪之不开。

    云琛倒挂着跟秀雅男子对视，只觉得里头流转着一汪清清幽幽的水，微微一动便是波光粼粼。

    被惊吓又被倒挂了半夜的云琛两眼一闭，就这么昏了过去。

    昏迷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是：山神庙什么的真是半点不能信，里头供着的居然是个妖怪。

    *****

    云桓君悠悠醒转，遍体的疼痛令他猛一下分辨不出今夕何夕。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，他终于适应了这份疼痛，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小小的，温暖而又舒服的地方。周围都是精纯的莲花清香，如水流来回冲刷着他，每一次冲刷都带走他的一部分疼痛，安抚滋养着他的神魂。

    他飘飘悠悠地晃荡，想动弹一下，他微微抻了个懒腰，身体却忽然碎了，散落在水流里，半天才缓缓凝聚起来。

    后知后觉地，他才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丁点大的光团，团在一个小小空间里。这空间四壁浑圆，色如火焰，依稀有植物的纹络，在他看来颇为粗壮。

    这空间敞着顶篷，有人一直站在外面，陪着他，那一袭白衣看着有点遥远。

    他想让那人靠近一些，却无法言语。那人真的靠了过来，俯下身子，脸一下子变得很大，五官却有些模糊不清。

    那个人在同他说话，很难过的样子，他努力支起不存在的耳朵听，却只能听见自己，亦或是身下植物的脉搏鼓荡声。

    他终于还是听见了只言片语。

    “……重塑神魂……什么时候才能……时间不多了……”

    他忽然觉得很不对劲，心里很慌。他想大喊停下，却只是让自己的光又亮了一点点罢了。

    那人直起身子，决然地回手按住心口，不知道做了什么，一蓬仙气馥郁的灵血劈头盖脸地浇灌下来。

    “……爱也好，恨也罢，都留待来生分说吧……若能重逢，我必不让你……”

    他已经不疼了，所有的破损都在被迅速修复，铺天盖地的倦意席卷了他。

    但是他一点也不想睡，他已经没有了心，然而他整个神魂都撕心裂肺地疼痛着，最后带着这份疼痛，不甘地陷入无边黑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