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hapter39

老师叫去办公室接受一番思想教育已在赤司的意料中，只是不明白从什么时候起，这位老师把‘小朋友’几个字挂在嘴边。

    青木老师提了提黑框眼镜，手中的笔随意转一圈，嘴角一边略深，再翘起，“夕纪小朋友，老师不介意课后帮你特别辅导。”完全不像是自来熟的口吻，而是亲切如朋友般，甚至超过了朋友的熟悉。

    赤司缜密而警觉性的发现，在这个老师面前，夕纪说话没有此前的柔缓，只有不服气的着急，“青木老师又忘记我说过不要这样称呼人，辅导不用了，我可以跟得上进度！”语尾的用力听上去在加倍力量在争辩。

    印象中的夕纪很少爱与人争辩……赤司从办公室出来后一路都在沉思，眉头锁得紧紧的，快进教室前，他忽然揪住夕纪的白色针织衫，煞有其事的叮嘱她，饼干只许给他一个人。

    夕纪未觉得这有什么过分，事实上，那点饼干也只够一人份。之前学做的蛋糕做完后，明美还说不够她塞牙缝。而这次学做饼干，除了选择口味时有些纠结外，整个制作过程还算顺利。夕纪选的是巧克力口味，考虑到即使是烤糊了，由于巧克力颜色或许能掩盖不足。带着这样的侥幸心理在看到饼干出炉的那一刻，才算松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最后在透明塑料袋上用浅蓝色丝带系好蝴蝶结，看上去是礼物的包装感。而原本打算家政课结束后就给赤司，但接下来是体育课，急匆匆的换好运动服后，把饼干忘在了抽屉里，再然后，赤司已直接去了篮球部训练，因为篮球部就在体育馆内。

    夕纪只好先去美术社画画，打算等社团活动结束后再去篮球部找赤司。由于篮球部和美术部分别在两栋教学楼。夕纪从美术部出来时，天空下雨了，她只好淋雨走过去。为了不让雨水打湿饼干，夕纪把饼干护在胸前，低头加快步子，脚步踏出的透明水花一朵一朵，每一朵里都有那位少年的影子。

    就这样不明不了的焦急起来。雨水打湿了她的头发，也顾不上擦，甚至不知道在某一个瞬间雨水已消失，直到耳边出现男人低沉的咳嗽声音，她才猛然抬头，看到头顶上那把青色的伞，伞面如一片叶子脉络清晰的撑开在雨中，伞下的男子，脸很清瘦，额前碎发遮住了眼镜，镜面上蒙着一层水雾，看不清他的眼。

    那是一双从很多年前就不再柔和的眼，而在此刻，那样温柔的看着她。“夕纪，低头不看路很危险。不要让老师总担心你啊……”他的声音夹杂在淅沥沥的雨声里，淌过湍急的小溪流，最终也未传到少女的耳朵里。

    夕纪怔神片刻后才反应过来，“青木老师？”

    确切的说是，根本没想到老师还没有下班。由于举着伞的高度以及一把伞的距离面对面，夕纪才发觉老师好高，似乎能嗅到他身上游丝般的气息，也许只是秋雨的味道。悲凉的、清冷的雨水味道。

    那些断了又偶尔接上的雨滴像坠子般从伞沿落下，他卡其色的呢子外套上铺了薄薄一层水雾，夕纪说，老师你的衣服湿了呢。

    “不用管这个，话说老师饿死了，你手上拿着的是饼干？”然后不由分说的就抓走了夕纪手里的饼干，青木老师很有匪气的扯掉丝带，在夕纪还在睁大眼睛酝酿要阻止时，那块饼干咯嘣脆的含在了青木老师嘴里。

    “请不要全部吃掉……”几乎是央求又慌张的从青木手里抢回自己的饼干，夕纪再次护在胸前，看着被青木无意弄到地上的丝带，雨水渗透后全湿……夕纪有些怨念的看了一眼青木老师，提醒他稍微走快点，她要赶时间去篮球部。

    像是一下子猜透对方的埋怨态度，青木问，饼干是给别人的东西？夕纪点头。然后青木又猜了猜，是给赤司同学的？夕纪错愕的抬起头，这是第二次近距离的看青木老师，依然隔着那层水雾，看不清他的瞳仁。

    那里是她无法抵达的地方，细微闪烁的光，只为一个女孩亮起。青木转头望向那灰色的天空，像是压下来似的让人透不过气，从那一刻捕捉到女生脸上的青涩的紧张时，便一切明了。

    这个单纯的年纪，心里总会住着一个人。所以说……青春有时美好的让人嫉妒。尤其是，对于永远不会再有第二次青春的人来说。在他无法后退的地方，没心没肺的美好着。青木一眼就发现了对面教学楼站着的那位少年，灰色冰冷的墙面，衬得那头红发异常妖艳。

    嘁，小鬼的态度有点嚣张。青木勾起薄唇，故意压低了伞面，将伞下的两人全部遮住，然后揽住夕纪的肩膀向自己怀里靠拢，只是担心她被雨淋湿了。

    ——混蛋！

    心中一声怒骂，赤司气急败坏的冲过去，握紧的拳头上青筋暴起，他用力一扯伞面，旋转的伞如半空中那一片红叶，悠悠坠落后，在地上滚了几圈，停下。

    雨幕中高个子的老师吮吸完手指尖，蹲下-身来仰起头对小小的她说，“饼干味道不错，谢谢夕纪小朋友。”习惯摸她的头，青木老师把眼镜摘下来，随手用夕纪的短裙擦了一擦。

    夕纪无辜的看着赤司，还想解释什么，忽然就被他霸道的抓住手，一路拽住也不松手，也不说话，两人就这样淋着雨走到校门口，不等司机给他开车门，赤司直接拉开门先让夕纪进去，最后啪的一声扣住车门的声音，夕纪吓得心里又是一跳。

    手指头紧紧揪住饼干的塑料袋，像做错事的孩子低头不支声，她想，礼物搞砸了。然而她担心的重点和赤司心中气愤的完全两码事，他的脑海里反复在回放刚才那幕，老师舔着手指说饼干味道。要怎么做才能把这恶心的一幕从视网膜彻底清洗掉，赤司气得五脏六腑都要爆裂，努力压制住不要对人咆哮，一击拳狠狠垂在坐垫上，还好柔软的棉花缓冲了那暴击的声音。

    皱紧眉头狂拧眉心，他用理智去告诉自己恢复冷静。忽然，注意到脚边一滴一滴的水滴落下，侧过头才发现夕纪头发上还湿哒哒的滴水。

    “笨蛋……头发湿了怎么不告诉我。”赤司一脸担忧的到处找纸巾盒，发现是在夕纪那边的后座椅上，行动快于语言的他干脆一手撑住坐垫，俯身从侧坐的夕纪身上越过去，伸长手臂去够那盒纸巾。然而此刻道路一个大转弯，惯性让他还没回到原来位置前就失去平衡，紧接着第二个转弯，赤司完全控制不住一下猛的扑向夕纪，重重的将她扑倒在后座椅上……

    “赤司少爷，没事吧？”驾驶座上的司机先生听到后面的声响，关心的问。

    简直是大事故……无意中压住了少女的胸部，完全清晰的感受到她胸前的起伏，在看到夕纪那张秒速僵硬掉的脸时，赤司生平第一次意识到罪孽深重，连道歉都显得格外笨拙，“抱歉……我不是故意的……抱歉。”

    扑通扑通的心跳从男生胸膛处传来，是一种非常温和的声音，青涩的，有些紊乱的不安，非常真实的透过肤表传过来，尽管只是那么极短的时间。夕纪的心湖里却落了一片红叶，涟漪一圈圈的漾开，她摇摇头说没关系。少年那清秀的脸有些无措的懊恼，头发还在滴着水，一滴一滴的全都滴在了她的脸蛋上。

    “糟糕，看上去像是我把你弄哭了一样……”赤司带着歉意，小心拭去夕纪脸上的水滴，指尖碰触少女光滑的肌肤，从指腹传来异样的感受，微微一颤，他屈了屈手指，脸颊一阵烧热后，倏然把脸埋在夕纪的头发里，嘴唇挨着她的发丝，悄悄的问，“我可以叫你的字吗？”即使是高贵的王，也想尊重他一直爱惜的人。

    夕纪点了点下巴，突然又是一个弯道，车窗上雨滴汇聚的水痕倾斜成线，又是一片纷纷乱乱的碰撞。她闭上眼，却更清晰的感受到少年鼻间的呼吸擦过她的耳尖，听到他迷醉般的声音透过清秋素雨，有微凉的、潮湿的感觉。

    “夕纪，你眼中可不可以只看着我一个人？”

    再次睁开眼，视线上方只有一位少年，红头发，目光有点霸道。夕纪诚实的说，“我现在就在看着你一个人啊。”

    赤司淡淡的笑，一对眸子黯了下来，“你会对别人也说这种话吗？”

    “那个……饼干快被你压碎了……”始终关注某人早就忽略的问题，夕纪说出事实。

    “……”被破坏气氛的不爽。

    “啊……对不……”完全不知道某人生哪门子的气。

    掐断她的道歉，赤司的表情硬邦邦的，“就算是掉地上脏了我也会吃掉。”

    作者有话要说：彩虹们：夕纪麻麻，打球超级累，我们也想吃饼干还有蛋糕~~~

    赤司：夕纪，记得加砒霜。

    夕纪：……

    下章继续撒糖，话说越看这两只越觉得好配好配（泥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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